父亲在恰如其分的时候打来了电话,Caesar起身去了一旁接电话。
陈斯绒慌乱的心在Caesar回来之后落下。
他说,他父亲今天见到了离婚多年的母亲,情绪有些激动所以他不得不去接这个电话。
陈斯绒对Caesar的家庭背景早有耳闻,知道他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后就出轨、离开了家庭。
而眼下,Caesar说他母亲回来了,所以他父亲情绪激动。
怪不得,怪不得会在刚刚工作的时候走神,一定是想到自己的母亲。
陈斯绒心头涌出酸涩。
即使Caesar无论如何从外表来看都是无懈可击、强大无比的“六边形战士”,但她相信,再坚硬的外壳之下,他跳动的心脏一定也是柔软的。
陈斯绒从小父母双全,还有兄弟姐妹,虽说家庭条件并不好,但是至少爸爸妈妈是在身边的。
从小就不和母亲一起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?陈斯绒不得而知。
但是她心里生出无声的怜悯。
她知道,她这种情绪由来的可笑。Caesar根本不需要她的怜悯,他坐拥千亿家产,要怜悯也是Caesar怜悯她。
但是有些情绪的产生并不由这些外界条件、客观因素所控制。会因为这样的事而产生对另一个人的怜爱也是陈斯绒无法控制的。
这就是陈斯绒。
主人说过的,心脏柔软的陈斯绒。
Caesar简单解释完这个电话必须要接的理由后,陈斯绒点了点头:“没关系的,我能理解。”
Caesar请陈斯绒继续把文稿说完,他这次不会再走神。
陈斯绒于是把采访文稿顺利对完。
完成工作之后,已是将近夜里十二点,酒店不在机场附近,Caesar给出陈斯绒选择,他开司机留在机场停车场的汽车一起带陈斯绒回酒店,或者陈斯绒打车回酒店,车费会报销。
陈斯绒笑笑,说还是你载我回去吧。
Caesar对陈斯绒说谢谢,陈斯绒又笑了笑。
她知道他为什么说谢谢,他也知道她愿意搭乘代表了什么。
那一页乌龙事件至此真正地被两人翻页,变成过去,不再成为陈斯绒和Caesar之间的绊脚石。
他是她认可的上司,她是他尊重的下属。
各司其职,各行其是,便也不必要再有那些避嫌。
陈斯绒心里感到格外的通畅,她跟在Caesar的身后走去了停车场,坦然地坐在副驾。
车里的氛围很好,Caesar开了电台音乐充当背景音,声音不大,但是足以填充空白。
他偶尔问几句工作上的事,陈斯绒也乐意回答。其他的私人话题,Caesar绝不会踏足。
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显得轻松而愉快,Caesar在酒店门口将陈斯绒放下,自己开去楼下停车场。
抵达酒店时已是凌晨,陈斯绒迅速洗漱结束后,也快到两点。她定下闹钟,很快就倒头睡了过去。
…………
第二天的活动主要在卡丁车俱乐部举行。
上午是参观俱乐部,以及双方主要人员见面。下午的行程是参观俱乐部在南部乡下的赛道。届时会有年轻的卡丁车车手进行表演赛。
上午的行程因准备充分,陈斯绒并不担心。双方主要人员会面,她只需要坐在后面听着即可。
南部乡下有些寒冷,大家多穿着稍厚的外套。
但是Caesar还是只穿着标准的西装三件套,人群当中显得格外挺拔显眼。
不少卡丁车俱乐部的员工想和Caesar拍照留念,Caesar也都耐心地一一答应。
陈斯绒自然而然地成为“摄像师”,接过不同人的手机,为他们一一拍上合照。整个过程轻松友好,陈斯绒也不觉得麻烦。
中午午餐在卡丁车俱乐部老板的农庄里进行,陈斯绒跟着沾光,还观看了农场里养着的各种马匹。
Caesar和俱乐部老板各挑选了一匹,在农庄里骑了一会。
陈斯绒用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。
那天天气格外晴朗,蔚蓝的天空之下是一片辽阔看不见边际的农场。
Caesar和俱乐部的老板,两人各骑一匹成年骏马。
Caesar腰背挺直,微微绷紧的西裤之下,双脚踩着马镫。手臂自然地舒展,熟练地拉着缰绳在马背上骑行。
陈斯绒拍下了数张照片,准备汇总到活动结束之后,由Caesar决定是否将这张照片也发送到车队主页上。
一些美好的照片,适合为车队的Manager打造出优良的网络形象。
下午,一行人来到卡丁车赛道。年轻的车手早早就已经在等待,查理和塞斯一出现,就成为所有人的目光中心。
Caesar则和其他人一起坐入观众席等待观看。
陈斯绒的心情极为雀跃,虽然温度有些低,但是今天阳光很好。
她坐在James的旁边,仰面闭着眼睛,感受阳光的抚摸。
一旁的James用肩膀推推她:“吃不吃冰激凌?”
陈斯绒睁开眼,四处搜寻:“哪里?”
James目光瞥瞥赛道外面,“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有卖,去不去?比赛还有十分钟才开始。”
陈斯绒摸摸自己冻得有些冰凉的鼻头,掷地有声:“去!”
两人随后从观众席往外走。
助理正在和Caesar汇报日本那边发动机合作的进度,James和陈斯绒从他们的身边走过。
助理:“五月底他们有意向来意大利谈谈合作。”
Caesar点了点头,问:“你知道James他们是去哪里吗?”
助理这才去看James的位置,那里已空空如也。
观看比赛不是什么严肃的活动,所以大家也都比较随意。
“去上厕所吧。”助理说。
“James和Grace?”
“各上各的?”
Caesar沉默了一秒。
“先这样吧,接下来的安排晚上再讨论。”
“好。”助理收了电脑,坐去了一边。
但他也观察着James那边的动向。
很快,James和Grace就重新返回了观众席。他们两人还是从Caesar旁边的过道路过。
助理小声道:“原来是去买冰激凌了。”
Caesar应了一声,没再说更多。
他坐的位置靠前,因此并不能将陈斯绒的动向尽收眼底。
克制住转头的冲动并非是一件易事,尤其是在听见陈斯绒和James说话、轻笑的时候。
观众席空阔极了,她说话的声音传来得断断续续。像是挂在飞檐之上的细小银铃,他知道它在响,但是他听不见具体的声音。
他们在聊什么?
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。
随后,空中传来低沉的飞机的声响。
这附近偶尔会有私人飞机起飞和降落。
一架私人飞机的出现绝非是足以引起Caesar抬头去仰望的理由,但是此刻,Caesar找不到任何比这更好的理由回头。
辽远的天空之下,一架白色的私人飞机在空中缓慢飞过。
Caesar的目光在瞬间落至观众席的稍后方。
裹着黑色大衣、几乎要瑟瑟发抖的陈斯绒,正津津有味地、眼角带笑地舔着她手里的冰激凌。
她的嘴唇被冻得微微发红,乳白色的冰激凌融化在她的嘴唇之上,变成一层半透明的白色薄膜,几欲往下流淌。
阳光照耀下,柔软发红的唇瓣显得愈发湿漉漉,她红色的舌尖从唇瓣中伸出,一次又一次地将乳白色的冰激凌勾进口中、轻抿而后吞咽。
Caesar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。
他想,父亲或许说得没错。
他从前不觉得自己和母亲有任何相似的地方,母亲为了新的爱人可以不管不顾地抛弃自己和父亲,而自己除去从前的两任女友之外,已有十年的空窗期。
母亲的情感丰沛、冲动、热烈且不顾后果。而他的第二任女友说,从他的身上看不见“完全的、不顾一切的爱”,他总是显得太过冷静、从容。
生理欲望对于Caesar来说,从来都是一件极为容易控制的事情。只要规律地加以疏导,就不会发生任何意外。
直到他遇见陈斯绒。
Caesar想,就刚刚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, 用“禽兽”这两个字来形容他,已算是一种仁慈。